咸阳—西安,在战国秦汉时期作为文化重心和行政中枢,形成辉煌的历史影响。古来常以“咸阳”“长安”为一地。《史记》卷八《高祖本纪》记载:“(高帝七年)二月,高祖自平城过赵、雒阳,至长安。长乐宫成,丞相已下徙至长安。”司马贞《索隐》写道:“按:《汉仪注》高祖六年,更名咸阳曰长安。《三辅旧事》扶风渭城,本咸阳地,高帝为新城,七年属长安也。”《史记》卷九三《韩信卢绾列传》又明确说:“长安,故咸阳也。”在汉代人的意识中,“咸阳”“长安”从其空间位置而言,原本可以说是一体的。其实这一地方,还有周人在丰镐的文化积累。
《长安碎影》这本书试图从几个以往人们关注不多的侧面描画咸阳—西安地方在秦汉时期的文化面貌,期望进一步有益于对于秦汉历史文化的总体认识和全面说明。这一愿望的实践,也有将考察视野扩展至整个秦汉社会的努力。就社会文化的观察而言,有对高层政治的关注,也多涉及社会平民,亦包括劳动阶级。
本书大略回顾了咸阳—长安这一秦汉文明灿烂时代政治经济重心区的文化创造、文化积淀与文化辐射。有关咸阳“冀阙”、《燕丹子》“机发之桥”、秦宫苑“漆娥之台”、始皇“逢盗兰池”、胡亥望夷宫“祠泾”,以及长安“少年”“恶少年”等主题的考察,都可以看作对近年城市史兴起的学术动向的一种响应。古言“秦城”“汉寝”,强调秦汉京都辉煌的物质文化遗存及其体现的政治文明象征。虽然我们的考察视角狭仄,立意浅陋,揭示某些历史文化层面的发掘,也许还有学术透视的意义。
曾经在“咸阳”“长安”有所表现的历史人物,商鞅、孟尝君、燕太子丹、秦始皇、秦二世、刘邦、项羽、吕后、贾谊、司马迁、汉武帝、陈皇后等,《长安碎影》对于他们的言行也有涉及。当然只是片断的剪影。但是如“秦客公孙鞅”出使楚国的行迹,可以说是新的发现。若干没有留下名姓的人物,他们在“咸阳”“长安”的历史表演,也对相关历史记忆有所提示。例如秦始皇“微行咸阳”意外遭遇的“兰池”“盗”,例如史称“五陵”“英俊”,以及成为汉王朝都市治安难题的“浮游”“浮末”“少年”“恶少年”们。
本书收入《踏行秦始皇直道》一文。原文为我主编的《“秦直道”丛书》的“著书者说”。秦始皇直道是从北边长城防线通向关中行政中枢地方甘泉—咸阳方向的交通大道,以最高等级的工程遗存,可以看作秦政的纪念。这套丛书中,张在明研究员著《岭壑无语——秦直道考古纪实》交稿最早。张在明主编《中国文物地图集·陕西分册》以工作认真、质量上乘受到考古文物界一致赞誉。他主持发掘的“陕西富县秦直道遗址”被评为2009年度“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因主持秦直道考古的突出贡献,张在明成为公认的秦汉交通考古的功臣。我们是西北大学考古专业77级同班同学,除徒步考察秦直道南段外,还曾经以多种交通方式一同进行过灙骆道遗迹、武关道遗迹、子午道秦岭北段遗迹的实地考察。秦岭南北,汉江上下,陕甘之间,以及少华岩麓,壶口惊涛,云阳张飞庙,龙门太史祠……多少次大岭密林挥汗,剪灯夜语举觞。几天以前,在明因病医治无效,安详辞世。未能长安送行,深心不胜悲痛!谨以此片断文句以寄追念,并诉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