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如何深化?南方日报记者专访了财政部财科所前所长、华夏新供给经济学研究院首席经济学家贾康，在他看来精准有效施策、振兴实体、抑制泡沫是本次中央经济工作会议的核心思想。

　　深化推进农业供给侧改革

　　南方日报：本次中央经济工作会议系统性阐述了供给侧改革的理论基础：“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最终目的是满足需求，主攻方向是提高供给质量，根本途径是深化改革”。您是怎么解读中央经济工作会议的定调?

　　贾康：2017年的改革，将在“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战略方针指导下，在财税、金融、简政、国企、养老等相关的制度创新重点改革领域积极推进，除继续着力去产能、去杠杆、去库存、降成本、补短板之外，还将需要在优化基础资源、能源产品的比价关系和价格形成机制，建立房地产业健康发展长效机制，形成有效防范系统性风险的地方政府债务运行机制等方面有所作为。特别是混合所有制改革、产权保护制度建设，与纠正一批侵害企业产权的错案冤案、保护企业家精神等重大事项，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已经给出了明确的指导意见，其意义重大，其影响深远，必将为“问题导向”下的改革攻坚，产生聚焦重点的推进，形成蓬勃强劲的活力释放与创新驱动，有望成为2017年的亮点。

　　南方日报：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主战场是要素市场改革。此次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在继续强调工业的供给侧改革基础上，明确了农业供给侧改革，请展开谈谈改革的愿景与目标。

　　贾康：是的。在中央经济工作会议的农业供给侧改革部分，提出了农村土地制度改革的具体措施，包括细化和落实承包土地“三权分置”办法，培育新型农业经营主体和服务主体。深化农村产权制度改革，明晰农村集体产权归属，赋予农民更加充分的财产权利。统筹推进农村土地征收、集体经营性建设用地入市、宅基地制度改革试点。

　　农村户籍和土地改革的意义在于加快推进城镇化战略;土地改革是发展大规模现代化农业的基础，这是农业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必然方向。同时，增加农民财产性收入，为农民进城买房提供资金，促进最终消费。

　　南方日报：您怎么看承包土地“三权分置”的实际意义?

　　贾康：承包土地“三权分置”，根本目标是保护农民财产权利并促使其变现，间接推进三四线城市房地产去库存。城市化大潮下进城务工农民激增，土地的承包与经营出现事实上的分离。

　　承包经营权分置为两权，农民可以将土地使用权流转获得地租，同时也保护了耕作者的经营权利。细化和落实承包土地“三权分置”办法，将进一步明晰农村集体产权归属，赋予农民更加充分的财产权利，消除农民进城落户、市民化的顾虑，间接推进三四线城市地产去库存。

　　着力振兴实体经济

　　南方日报：本次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对于实体经济的重视提高到前所未有的程度，包括：“稳定民营企业家信心”“着力振兴实体经济”“保护企业家精神，支持企业家专心创新创业”等。那么，这些提法只是概念，该如何去理解?

　　贾康：中国经济出现了明显的资本脱实向虚迹象。宽松的流动性在股市、债市、商品及房地产市场循环，各类资产价格泡沫轮动出现，但实体经济的投融资需求却一直非常薄弱。这同时也表现为金融业占GDP比例的快速提高和制造业比重的快速下滑。

　　更重要的是，振兴实体经济是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主要任务，振兴实体经济要处理好去产能与提升品质、新兴产业与传统产业、扩大开放与引进外资、大企业与中小微企业这四方面的关系，中国未来进入高收入国家也只能和必须依靠实体经济。

　　南方日报：中央经济工作会议还提出从提高产品质量、加强品牌建设、实施创新驱动及引进外资等角度振兴实体经济。提高产品质量和品牌属性将是我国制造业，尤其是出口企业未来的转型方向。您怎么理解呢?

　　贾康：质量和效率、效益的提升，直观地看密切关联于技术创新和管理创新，而中国的突出问题是只有成功地实行了提供有效制度供给的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即实质性地推进了制度创新，才能充分激发、释放市场主体、科研人员和管理者的潜力、活力，打开科技创新和管理创新的空间。所以要狠抓“制度供给”这个“纲举目张”的关键要素，取得这一“最大红利”。

　　南方日报：本次会议提出要加强产权保护制度建设，抓紧编纂民法典，加强对各种所有制组织和自然人财产权的保护。您怎么解读呢?

　　贾康：有效的产权保护制度是市场经济的基石。加快完善产权保护制度，有利于增强经济主体的创新创业动力，培育实体经济发展新动能。值得一提的是，我注意到会议还特别要求，坚持有错必纠，甄别纠正一批侵害企业产权的错案冤案。过去冤案错案的纠正，将能够极大提振民间投资的信心。

　　南方日报：“保护企业家精神，支持企业家专心创新创业”，这是新的提法吗?

　　贾康：保护企业家精神，支持企业家专心创新创业。要想搞好经济建设要坚持党的领导，但在落实层面还是需要企业家，特别是要让企业家放心、安心、顺心，才能真正稳定社会预期。这一提法有利稳定民间投资，振兴实体经济。

　　解决房地产高泡沫和高库存并存的局面

　　南方日报：有观点认为，为了实现中国经济可持续增长和防范金融危机，去产能、去杠杆、去库存、降成本、补短板几项工作排序很重要。补短板应该放在首位，其次是降成本，去产能、去杠杆和去库存应该主要借助市场自发的调整力量和恰当的货币和金融监管环境逐渐实现。您赞同这个观点吗?

　　贾康：我不赞同上述观点。“三去一补一降”是统筹协调进行的，并没有谁先谁后的顺序。

　　南方日报：现在企业负债超过100万亿元。在您看来，去杠杆，往何方?

　　贾康：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指出“去杠杆方面，要在控制总杠杆率的前提下，把降低企业杠杆率作为重中之重。要支持企业市场化、法治化债转股，加大股权融资力度，加强企业自身债务杠杆约束等，降低企业杠杆率”。这表明“去杠杆”走向前台，着重强调引导企业去杠杆。

　　南方日报：经济工作会议专门把促进房地产市场平稳健康发展，作为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一个重要任务。如何从根本上解决房地产高泡沫和高库存并存的局面呢?

　　贾康：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对2017年房市的定调是建立房地产市场长效机制，包含五大方向即金融、土地、财税、投资、立法。金融方面提出宏观上要管住货币，微观上要严格限制信贷流向投机性购房;土地方面包括“人地挂钩”政策、合理增加土地供应、带动特大城市周边中小城市发展;房产税的立法过程可能依旧漫长;立法方面，加快住房租赁市场建设，充分释放有效地产供给，进而有助于平抑房价过速增长。

　　南方日报：能有效拉动三、四线城市房地产库存吗?

　　贾康：去库存方面，三四线地产去库存将与人口城镇化结合起来。三四线城市吸纳人口、进而去化地产库存，一是靠与特大城市间的互联互通;二是靠提高城市基础设施水平，这意味着国家很可能加快相关高铁、地铁建设，教育、医疗也是值得关注的领域。

　　如运用投资手段，一方面是指特大城市要增加土地和住房的供给;另一方面是指完善区域规划，即特大城市要加快疏解部分城市功能，带动周边中小城市发展以及之前部署“三去一降一补”时提到的?要把去库存和促进人口城镇化结合起来，提高三四线城市和特大城市间基础设施的互联互通，提高三四线城市教育、医疗等公共服务水平，增强对农业转移人口的吸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