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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野调查让报告文学放射生命之光

发稿时间:2020-11-02 15:57:09   来源:学习时报   作者:孙晶岩

 作为一个在北京生活了50多年的作家,我觉得北平抗战就在你我身边,我要浓墨重彩地写一部全景式的关于北平抗战的长篇报告文学,填补中国抗战史的空白,这就是我为什么写作《北平抗战秘闻》的由来。

  在炕头上听抗战口述史特别过瘾

  我用费孝通先生教给我的田野调查法调研北平抗战,走访北京密云、延庆、门头沟、房山、昌平、顺义、平谷、怀柔,河北赤城、兴隆、涞水、沧州、秦皇岛、天津蓟县等抗战遗迹、旧址,一个猛子扎下来在平西、平北、冀东抗日根据地住了几个月,亲自踏勘古北口长城抗战的每一道战争防线、寻访八路军著名的作战现场、中共城工部旧址。28年前我采访青藏线戍边军人就是逐个兵站、泵站、机务站采访,走到哪里就住到哪里,和军人同吃同住同劳动,创作的报告文学《昆仑山上的大兵》和散文《冬访唐古拉》荣获多项文学奖;18年前我采访西气东输工程,也是谢绝星级宾馆,住女工宿舍、吃盒饭,与石油工人一起在工地摸爬滚打,走了10个省市16000里路,创作的长篇报告文学《中国动脉》荣获中宣部“五个一工程奖”和中华铁人文学奖,我还被国务院授予“国家西气东输工程建设先进个人”荣誉称号和奖章;如今数九寒天在平西抗日根据地驻村采访北平抗战,我仍然把自己当成普通一兵,向北京市委宣传部提出不住宾馆,不要陪同,由当地村民把我像接力棒一样从A村送到B村,在B村采访结束后再由B村送往C村。我从河北省涞水县野三坡冀热察挺进军诞生地山南村向房山蒲洼乡进发,到了目的地已经天黑,随便找个地方住下,半夜被寒风冻醒,后来才晓得那里地势高峻,我住在海拔1000多米的高山上。虽然一宿没睡好,第二天仍然精神抖擞召开村民座谈会,寻访抗战老兵;到房山南窖乡录访日寇掠夺房山优质煤炭的高线遗址,我住在南窖乡水峪村的农民家里,做口述史调查,当地一个叫付向东的人带领我去爬野山,当我拽着荆棘,踩着煤灰走到装煤的石槽前拍照时,付向东让我把照相机递给他,诚恳地说:“孙老师,我给您拍几张寻访抗战遗址的照片,您是我见到的唯一的非房山籍人士来关心房山的抗战遗址。”

  在农村坐在抗战老兵家的炕头上听抗战口述史特别过瘾,上个月我又去看望了抗战老兵,5年来我采访了200多名抗日军人及其家属、妇救会长、支前模范,中共城工部、社会部、八路军前方指挥部将士、北平“一二·九”运动亲历者、文化名流、日寇暴行受害者,所有的采访对象都已经90多岁,我与他们聊天都要扯着嗓子喊,有的人我采访几个月后就去世了,所以我有紧迫感,最大的感受就是要抢救性挖掘北平抗战历史。

  北平抗战在中国抗战史上具有极其重要的作用,很多人以为抗战是从卢沟桥事变开始,其实从1931年“九一八”日寇侵华开始,中国人就开始了局部抗战,由于敌强我弱,当时规模不大,但绝不是任人宰割。中国军队首次大规模成建制抗日始于1933年的长城抗战,北平抗战的第一枪是193335日在古北口长城打响的,这是非常了不起的一笔。“七七”事变发生在北平,北平是中国人民全民族抗战的起点,北平人民不屈不挠,谱写了英勇的抗日诗篇。

  “一二·九”运动的熊熊烈火是在北平点燃的,北平是全国抗日救亡运动的重要发源地。北平有平西、平北、冀东抗日根据地,北平抗战是中国共产党发挥引领和中流砥柱作用的真实写照。北平抗战是全民族团结抗战的典范,前事不忘后事之师,我们要有正确的历史观,国民党的正面战场、共产党的敌后战场、中共地下党领导北平人民同日伪作斗争,缺一不可,日寇是被中国人民的全民族抗战打败了。

  我在采访中遇到的最大挑战是年代久远,地域广泛,地处农村,条件艰苦。经历古北口长城抗战的所有当事人都已经作古,敌后抗日根据地幸存的老八路、支前模范也年事已高,我必须亲力亲为实地踏勘。我至今已经出版了16部长篇报告文学、几部散文报告文学集和学术著作,所有的报告文学都是脚板子底下跑出来的,都是自己逐字逐句独立写出来的。作家一定要有自己的知识积累,艺不压身,我在军队大学执教多年,学过军事地形学,上过军事课,平时喜欢研究战争史。当兵的人不怕吃苦,但是仅有这些是远远不够的,要想写好北平抗战,必须熟悉北平抗战史。我咬定青山不放松,脑子里时刻绷紧北平抗战这根弦,用几年时间走遍古北口长城抗战遗址,探秘八路军平西、平北、冀东抗日根据地,翻阅大量相关县志、军事志。到首钢采访北京冬奥组委,我发现了日寇在首钢修建的碉堡;到北京广播电视台参加颁奖典礼,我见缝插针从抗战文物收藏达人那里挖来了鲜为人知的北平抗战故事;到地下党员家采访,我刨根问底弄明白“一二·九”运动的来龙去脉,请他画下“一二·九”运动的游行路线图,以纪实的方式还原1933年古北口长城抗战到抗日战争胜利的北平抗战历史。这本书中有很多鲜为人知的当事人采访和抗战旧址的踏访、许多可歌可泣的中国人民抗日战争事迹和斗争细节,为后人提供了鲜活生动的史料。

  这本书重在一个“秘”字

  我的报告文学重在田野调查,田野调查是报告文学的生命。当我采访了众多抗日根据地后,心里就有了底。写作时我潜心琢磨,一定要给读者新观察、新思考、新见解。这本书重在一个“秘”字,很多抗战故事是我独家挖掘披露的。

  北平抗战究竟在哪儿打响了第一枪?古北口长城上,侵华日军87年前刻下了什么字?古北口长城抗战,中日双方究竟各死亡多少人?密云大山里的抗战原迹标语是谁写的?那个墨盒是张自忠将军的遗物吗?北平城的人丹广告藏着什么秘密?白乙化和邹大鹏到底是什么关系?社会部的红色特工长什么样儿?白求恩点名购买的药品是谁弄到的?《晋察冀日报》使用的油印机是谁捐献的?北平通往抗日根据地的秘密交通线在哪里?城工部旧址是什么样子?北平地下党接头地点为什么喜欢选择店铺?抗战时期的北平文化名角有什么惊天之举?“一二·九”运动的来龙去脉究竟是怎么回事?八路军真的有一个知识分子团吗?我怎么会与抗日堡垒村的房东有交情?北平最大的人圈在哪里?我在治安沟遗址旁发现了什么?抗战年代的北平读书会是什么样子?地下党员李文为什么要与天桥宝三交朋友?我手捧的冀热察挺进军的书包是从哪里寻觅的?八路军为什么要护送美国飞行员?在首钢采访冬奥组委意外地发现了什么?西苑集中营里面是什么样?百望山上的法国教堂有什么玄机?妙应寺白塔下面藏着什么东西?汉奸拿什么礼物孝敬日本主子?亲爱的读者,如果你认真读了这本书,答案自见分晓。

  《北平抗战秘闻》从不同的侧面,全面、全景地反映了北平抗战的历史真实。作品既有对国民党军队和日本侵略者在古北口正面战场殊死搏斗的详写,更有贯穿抗日全程的共产党及其八路军在冀东、平西、平北敌后根据地的抗日纪实,还有北平地下党领导北平人民遇强虏而不退、靠同心度浩劫的铮铮铁骨。

  抗战精神就是团结一致,同仇敌忾,不怕牺牲,共同抗敌。北平抗战是伟大抗战精神的生动体现,面对穷凶极恶的日本侵略者,北平人民不屈不挠,英勇抗击,今天我们仍然需要弘扬这一精神。